郭永紅
紫薇樹長,紫薇花開。
小區(qū)內(nèi),一排紫薇樹,如一排歡迎貴賓儀仗隊似的,列隊在四面圍墻的邊緣花欄里。紫薇枝葉儼然孔雀開屏,富貴逼人;葉片,呈橢圓形、闊矩圓形或倒卵形,嬋娟有圓缺。
紫薇樹,每條菁蔓渾然天成雞毛撣子模樣;枝條又似微紅圓滾形狀;根莖部位旁逸斜出的枝條,似四邊形狀、鋒利無比的綠色鐵戟,似捍衛(wèi)紫薇根基的秘密武器。整排柔韌性極強的紫薇枝條,隨風起舞,空靈飄蕩,安逸地挑逗秋風,吹綠了秋物薇薇,畫滿了秋花彤彤。
紫薇枝條頂端掛滿了花朵,舍利子大小的花苞,隨風綻放六芯花蕾;紫薇花片,似傣族潑水節(jié)的舞裙,又似神農(nóng)架峽谷的蝴蝶。紫薇花,一錐一錐的,擂鼓棒一樣,錐花序列喜歡生于枝條頂端,整株紫薇花似菊果橢圓狀,又似新郎披肩上的大紅花朵,花淡紅色、紫色或白色。美得不可名狀。
花期悠悠,果實飽滿,粒粒珠璣,類似石榴籽粒一樣;掰開果粒,粘黏玉手上的液汁,似蘋果香味兒;熟了的種子像帶上翅膀,人生的憧憬隨風播種,年輕的愛情生根封印。
立秋后,常規(guī)生長的野生向日葵花、太陽花和月季花等,仿佛點綴了風景園林,偶覺察到有點秋花的氣息。唯獨東方紫薇花期與眾不同,七八九月份,依然次第綻放。
“門前種株紫薇花,家中富貴又榮華”。而我最難忘的,是童年割八月鐵線茅草時邂逅的幾株灌木紫薇花。
半夜三更,“雞聲茅店月,人跡板橋霜”。我們迷迷糊糊地跟隨大人的矯健步伐,跌跌撞撞地沿著前輩腳印去“割早柴”。前面的人,故意打趣起來了,調(diào)侃朦朧瞌睡的人,終于走到泉江鎮(zhèn)上坑村落先祖廟附近的青山區(qū)。白云出岫,乳白的浮云,溢滿了山谷;晨曦微光,染紅了半片面膜,此乃天庭蟠桃園勝景。先前的疲倦困乏狀態(tài),頓時煙消云散,一掃而空。行動起來了,搶占陣地,各占山麓,遙相呼應(yīng)。貓著腰,兩腳分開與肩同寬,速速舞弄鐮刀,收割修長鐵線茅草柴。短暫時間,茅草堆積如丘。收割、收集、捆綁、挑肩,嫻熟自如。汗珠滾落,饑腸轆轆,困乏極度。
在荒荒野野的朦朧山谷上,除了寂寥,還是寂寥。天,已經(jīng)亮了,驀然回首,發(fā)現(xiàn)山麓間潛滋暗長著幾株灌木紫薇花,在晨曦中,扶風微白,搖曳生姿,詩意盎然。燦爛的笑容,撲面而來,濯清了困乏而倦怠的心靈;火紅的紫薇花,燃燒了勞作的激情。好久不見花兒了,此時此刻的紫薇花,如綠豆粥,解暑解困解餓;如沙漠清泉,清爽甘甜可口;如大海孤舟,停泊棲息安神。邂逅紫薇花,緩解了疲勞,緩解了疼痛。
山野村夫,不一定能夠讀懂紫薇花獨特的內(nèi)涵,倘若紫薇移植到植物園里,文人墨客的喜悅就會洋溢眉梢了。
多年前,家兄邀請我們參觀他經(jīng)營多年的珠海礦泉水公司,無意間帶領(lǐng)我們來到珠海植物園看秋花。桂花香滿園、菊花爆滿園、金花茶、芙蓉花、秋海棠、紫茉莉……盡是花香。唯有東方紫薇花,在立秋之際,卻依然生機勃勃,開花結(jié)果,繁衍不絕。園丁們,等候著紫薇滋長一米左右,就卷起袖子修剪高干枝條的紫薇,截肢頂部嫩嫩的枝條,讓其分支七八條新枝條,培育成云南白喉扇尾鹟的樣子。“盈盈秋色紫薇紅,錦簇平添與夏同。含笑閑階莎徑里,清香一縷染西風”。紫薇花在秋天依然保持鮮艷的色彩,如同春天一樣錦繡葳蕤。人們享受著紫薇花持久花期的視覺盛宴,紫薇花的香在秋風中飄散,也增添了一抹清新的氣息。
現(xiàn)如今,處處都有紫薇花的影子,學校、小區(qū)、公園,微循環(huán)路邊,都有美竹紫薇,茂盛花開。“曉迎秋露一枝新,紫薇長放半年花”,紫薇樹齡可以長達兩百多年,給人寧靜、富貴、長壽、蓬勃而又仙意的道家美學意境。